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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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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結

周蕪逃的倉皇。

隨口找了個蹩腳的理由,便起身離去,什麽都沒留下,樹蔭底又只剩下他一個人。

平覆了好久的心跳。

班裏的女生大都三五成群,各有各的團體,胳膊搭在健身器材上,談笑風生,聊的很起勁。

周蕪很識相,並沒有選擇去打擾,破壞那種平衡。只是獨自一人,沒什麽目的的在操場上走著。

“女神!”伴隨著這稚俏的一聲,紮著兩個麻花辮兒的姑娘一路跑過來,絲毫沒顧及,撲進她懷裏。

撲來時,受著慣性向後退了幾步,周蕪張開胳膊接住,站穩後,捏了下她的臉,“怎麽了。”

這位便是她之前在廁所隔間救下的姑娘。

高二(七)班的文藝委員,舞蹈生於芝。特嬌小,個子不高,圓臉,五官很精致,不管單拎哪一個出來都極漂亮。

人看著可愛,卻很苗條,身材比例也好。唯一的缺點就是,抱起來硌人。

叫周蕪女神,也僅僅是因為她當時在廁所拿著拖把為民除害的模樣實在太帥,長得又漂亮。

真女神也。

於芝撅了撅嘴,柔柔的靠在她身上,閉上眼睛,“你今天下課怎麽沒來找我!我昨天晚上熬夜看了小說,睡得好晚,困死了。”

*

那幾年,周蕪記得很清楚,言情小說在這個年齡段的女生中大受歡迎。

說不上是為什麽,可能是因為書中描寫的拽痞校霸太迷人,有些姑娘甚至廢寢忘食,不管不顧,熬夜也要把這本追完。

周蕪對此並不是很感興趣。

原本平淡無波的生活突然闖進一個刻意的身影,驕張跋扈,難以抵擋,以至於以後的日子都席卷著他的氣息。

那種感覺並不好過。

周蕪是這麽覺得。

但於芝卻總喜歡在微信裏給她發一些鏈接,不定時“騷擾”,點進去就是小說網站。

關鍵每次的配文都是。

芝士年糕:【這本真的特別特別好看!】

周蕪笑她。

玻璃:【你上次給我發的那個題材,應該是霸道總裁追妻,也是這麽說的。】

“玻璃”是她的微信昵稱。

說好聽點,她倒也長情。微信昵稱這種東西,一旦起了,就並不常換,能用上個三年五載。

“玻璃”這個昵稱應該從十七歲開始,一下子用到二十五歲。中間她也不是沒有過動搖,只是一直沒換過。

懶得去弄,也舍不得。

*

姑娘又開始鬧。

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周蕪總是能從於芝臉上明晃晃的看見幾個大字,還是加粗版,字幕滾動的那種——我就是作呀,但是呢,看著我這張臉,你應該也不舍得打我的吧。

小作精於芝作起妖來也很自然,估計是長相的加持,招人喜歡,特別可愛。

“你們這節不是語文?怎麽都跑操場上了?”

於芝撇撇嘴,“明天不是運動會麽,於中傑那個傻子被我們班體育委員哄的顛三倒四,課也不上了,把所有人轟下來排練。”

於中傑是於芝她爸,高二(七)班的班主任,胖乎乎的,一副文縐縐的模樣。笑起來眼睛瞇是瞇成一條縫,性子溫吞,沒怎麽發過脾氣,教七班八班語文。

七班的人時常感嘆,於芝的臉和身材簡直完完全全遺傳了她媽。說的通俗一點,就是於芝和於中傑的性格和顏值簡直大相徑庭,根本不像一家人。

周蕪問,“你報了什麽?”

於芝笑的狡黠,俏皮的眨了眨眼,“我呢,是拉拉隊隊長,帶他們排練舞蹈呢。”

她話峰一轉,指著自己的嘴,委屈極了,哼哼唧唧,“女神我渴。”

周蕪看了一眼正怒發沖冠糾正鉛球運動員動作的侯建,頭頂都要冒火。放下心,收回目光,提議道,“我請你去小賣鋪喝奶茶?”

於芝眼睛一亮,又表現的愁眉苦臉,“我要喝果茶,最近減肥呢。”

這個年紀的女孩愛美,總是很在意自己的臉蛋和身材。

人生中沒那麽多觀眾,評價好的壞的都是過客,做好自己就好了,沒必要想這想那,到頭來焦慮的還是自己。

周蕪覺得自己沒有幾年沒白活,連著心情都好起來。

小賣鋪離操場不遠,慢悠悠的散步四五分鐘就到了。

外校的人總是誇讚,一中不愧是雲和最好的高中,連小賣鋪都比他們那兒高級。

高級就在於,小賣鋪老板人到中年,整天無事可做,總是喜歡瞎搗鼓。這周,他又突發奇想,在店前又擺了個小攤兒,專門賣奶茶果茶,生意倒也紅火。

剛到那兒,看見個背影,於芝便笑著喊道,“老趙!老樣子,一杯葡萄肉粒,少糖多冰。”

小賣鋪老板姓趙,一中的學生倒也不認生,親切的喊他老趙。

比起於芝,周蕪便顯得矜持,看了會兒擺在小攤前的牌,覺得老趙挺文藝,給飲品起的名兒都好聽。她糾結了一會兒,點了兩杯“夏蟬溢梨”。

老趙的動作很利索,不知道在攤前站了有沒有五分鐘,三杯飲料就端上來,“一起的啊?”

周蕪點頭,從口袋裏翻出零錢遞過去。於芝掂著袋子,笑瞇瞇的挽上她的胳膊,“我女神請我呢。”

老趙會做生意,也會說話,找了錢後也不掃她們的興,“是呢,這姑娘漂亮。兩個都漂亮,兩個都是女神呢。”

於芝被逗的直笑,合不攏嘴,花兒似的。

她們沒在小賣部待太久,這個時間點會有老師查上課買東西,稱得上嚴格,鐵面無私。抓到了是要扣班級分的,即使沒什麽大問題但也免不了挨一頓罵,說了聲再見後拉著她的手走了。

於芝拎著那三杯飲料,感覺沈甸甸的,蠻好奇。為了套話顯得不那麽明顯,明知故問,“你一個人喝兩杯啊。”

周蕪緩緩眨了下眼,聽出來了她話裏的意思,“不是,另一杯送人。”

“誰啊誰啊,女神你有情況喲。”

她笑,隨口扯了個謊,“讓你失望了,沒情況,想好好學習,給我們班學霸獻殷勤,巴結他呢。”

於芝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,又著急回去排練,拿上自己的飲料跟她揮揮手,吆喝著整隊排練去了。

頭上頂著太陽,刺眼,明晃晃的照在身上。

周蕪瞇了瞇眼,望著不遠處那個清瘦的身影。

她咬著吸管,慢吞吞的走到樹蔭底下,見嚴柏禮還在拿著小本,嘴裏念著什麽。

伸手摘了他耳機,把另一杯遞到他面前,輕輕柔柔的,像羽毛藏在耳朵裏。

很癢。

“請你喝。”

嚴柏禮擡頭,一時間有些怔楞。伴著一聲“謝謝”,他伸手接過去。

這個角落裏一時間沒有半點兒聲響。

周蕪坐在長椅的另一邊,給自己揉著腿,四周太靜謐,安靜到她心裏想著自己為什麽要再過來一趟。

可能是這人身上的氣質太獨特,獨特的有些孤獨。

他這個人總給別人留下一種溫潤不好相處的印象,總是獨來獨往,除了班裏那些活躍分子的插科打渾,嚴柏禮的身邊再沒什麽朋友。

腿疼。

周蕪緩了會兒,旁邊的人忽然開了口。

極溫潤的嗓音。

“不用巴結。”

周蕪眨了下眼,顯然沒明白他話裏的意思,“什麽。”

餘光裏,嚴柏禮依舊沒擡頭,耳尖的那抹紅幾乎要蔓延到天邊,面上卻不變,“有不會的題,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。”

周蕪嚼了嚼嘴裏的果肉,反應極其遲鈍,從口袋裏掏出手機,輸入密碼後點擊一個綠色軟件。

她在朋友列表裏找了找,卻沒什麽收獲。

周蕪沒有給人備註的習慣,翻下去全都是微信昵稱,個個風格不一,有時候都認不出來誰是誰。

“那個。”女孩擡了眸,眼神清亮,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,“你能不能再說一下你的微信號,我沒有給別人備註的習慣,找不到你了。”

嚴柏禮抿了抿唇。

好半天,他報了手機號。

周蕪輸進去,點了搜索,可能是因為信號不太好的緣故,界面上的圓圈緩慢的轉動了一會兒,跳轉到一個名片。

頭像全白,幹幹凈凈。

微信昵稱是一個英語單詞——Friday。

她的視線向下移。

實話來講,周蕪沒抱什麽希望。

主要原因是他們班的男生,包括李南冬高越天在內等人的個性簽名一個比一個非主流。

其中一個只要敢改“沒個性,不簽名。”,另一個就敢比他更裝。

在網上搜羅一圈文案,最後填上去一句自我認為很高深的話一一“和可以不紮人,但身上必須有刺。”

諸如此類。

周蕪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唇,將喝了一半的飲料放到長椅上。

嚴柏禮的個性簽名很簡單。

W。

沒了。

微信名翻譯過來,是周五。

莫名其妙,讓人摸不著頭腦。

她只好理解為周五是個能讓嚴柏禮開心的日子。

“找到了。”周蕪道。

嚴柏禮嗯了一聲,果茶放在手邊,一口沒動。

夏天的蟬實在太吵,太陽也高傲。

周蕪有些頭暈目眩,動動手指,給這人改了備註一一嚴柏禮。

想了想,打打又刪掉。

幹脆直接點了個星星圖標。

嚴柏禮的微信跟新建的號一樣,朋友圈一條沒發,背景圖依然是一片白,不同的是,中間有個很小的英文字母,還是W。

看久了就無聊。

退出去這人的名片,周蕪點進自己的朋友圈,零碎幾條,也只不過是分享一些日常照片。

她舉起手機,找好角度,對著操場上放的天空拍了張照片,簡單裁剪後,屏蔽了家長,發了條朋友圈。

朋友圈的文案也是一個星星圖標。

與此同時,這條剛發出去,嚴柏禮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,周蕪循聲看過去。

這人並不慌張,手機沒有設密碼,劃拉一下便進去了。盯著屏幕看了好半天,不知道劃來劃去點了些什麽。

周蕪的大腿一陣酥麻。

為了防止教導主任時不時腦抽,搞個突然襲擊嚇他們一跳,她給手機開的震動。

低頭,發現[星星]給她的那條朋友圈點了個讚。

班裏偷摸拿手機的人不少,沒過幾分鐘,其餘的人也跟上來,除了點讚外,還有不少的評論。

【高越天:女神你在哪兒呢?你體育課都沒看見你。】

【林瓏:啊好美的星星(一本正經胡說八道)】

【老崔:悠著點,手機被教導主任收了可別讓我給你拿回來。】

看到這條,周蕪笑笑,剛想回覆時,卻發現又多了條評論。

備註與其他的人不同,在眾多花裏胡哨的昵稱中,很是顯眼。

【[星星]:[小太陽]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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